第四屆《全港校園導讀比賽》

書名：Footnotes（重塑版）
節錄：Part 2 第十一章
聲演：劉守正
出版：三聯書店（香港）有限公司

回到家裡，媽在剁著肉碎，知道我和家成回來了，把砧板上的肉碎檢視一下，見剁得差不多了，就從雪櫃裡把餃皮端出來。

我說這陣子怎麼不見你過去盈盈那邊，是不是和人鬧了彆扭？鬧了彆扭？

阿爺果然是對的，媽在煮飯時，心思確實是最細的。

媽繼續說，人家家裡可憐，遇到什麼事，你應該讓的，就讓人家一下，有什麼事要幫的，就幫人家一下，知道嗎？知道嗎？

我「哦」地應了一聲，媽就叫我去洗手，然後幫忙包餃子。

媽說昨天晚上盈盈她們家開了燈，估計是她爸來了，待會把餃子包好了，就送一點過去給人家，給人家。

盈盈她們家平時總不開燈，唯一開燈的日子，就是他爸從澳門回來的時候。

我進門時看到盈盈她爸穿了一件恤衫，正在廚房清理仙人掌底盤的積水，他不認得我，就問，你是盈盈的朋友吧？

我點了點頭說，媽叫我拿點餃子給你們。

安樂椅上的婆婆認出了我的聲音，就喊道：「係唔係軍仔呀？入嚟啦，嚟，婆婆剝橙畀你食。」

媽包了些餃子，叫我送來給你們。這麼客氣，每次你們包餃子都送一些給我們，真不知該怎麼謝你們。

盈盈她爸嘆了口氣，蹲在盈盈身後握住盈盈的手說，我女兒和我一樣，也有雙靈巧的手呢，這樣的手，可以用來拉一手好琴，也可以只是用來摘一輩子調羹模，直到麻木。

說完，盈盈她爸咽了咽口水說：「媽，我想同你商量一件事。」

我剛才送餃子過去盈盈家，剛巧聽到一件事，我就把剛才在盈盈家聽到和看到的一切說給媽和阿爺知道。

「該煨！」媽嚇得把衣服都掉了一地說，好端端的怎麼走去葡萄牙，那婆婆以後怎麼辦？怎麼辦？

婆婆剛才也沒說什麼，只是不停地說今天的橙怎麼都這麼酸，酸得眼水都流了一臉。

畢竟活了這麼一把年紀，阿爺說，是會明白事理的，後生要找自己的生活，總不能自私地把下一代留住，讓自己成為他們的累贅。

話不是這樣說，婆婆眼瞎，身邊沒個人照顧怎成？說是讓她去住老人院，但老人院的看護怎能比得上家人？有起什麼事來，那些人頂多就只會草草敷衍。

一家人，就是有個什麼問題，大家苦一點，就能捱過去了，何必弄得一個東一個西呢？何必呢？

話不是這麼說，阿爺說，年輕人有自己的路，我們這些老鬼，有時是要有讓路的覺悟的，要是我哪天有個頭暈身熱，我也情願你們送我到什麼療養院或者老人院，免得我留在家裡扯你們後腿。

媽本來說要過去勸勸盈盈她爸，可阿爺卻把她拉住。

晚上，爸回來時見到桌上放了一鍋蓮藕炆豬手，大碗湯圓，還有其他過中秋或冬至時才吃的菜，不解地問媽說，今晚這一席菜叫什麼名堂？

媽沒答理，倒是我和阿爺心裡明白，一席飯都沒有作聲。